或许,宗璞可以称为丁香一样的作家。
尽管多年前就读过宗璞的散文,但是真正引起我注目的,还是很多年前初中上过的课文《紫藤萝瀑布》。倒不是因为她的推陈出新,而是因为文章给人的诗意的生活态度和情趣。当我手捧《宗璞散文精选》品鉴的时候,慢慢被引入园林百花一般的境界里,文字的韵味和绿茶红茶的清芳互相浸泡,涤荡心房,“我抚摸了下那小小的紫色的花舱,那里装满了生命的酒酿,它张满了帆,在这闪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。”
宗璞是在燕园里长大的,她的父亲是著名哲学家冯友兰。燕园即是北大校园。宗璞没有在北大读书,也没有在北大任教,但是,近水楼台先得月,最高学府的浓郁的文化散发出来的芬芳,把她整个人熏透了。
《燕园寻树》《燕园石寻》《燕园桥寻》,让我们看到,北大的幽静深邃的环境,孕育了她的才情。同时,她有一颗细腻的心,一颗热忱的心,一颗灵巧的心,美丽的心灵里才映射得出美好的境界。
其实,宗璞是自然的好女儿,她远不是限于北京的。北方的紫藤萝瀑布,丁香花的结,固然是她灵魂深处的赞歌,但是,三峡、西湖、鸣沙山、黄山,以至于英格兰西南部多切斯特的托马斯哈代的荒原,都留下了她的足迹。宗璞的心是属于自然的,属于全世界的。这对于习惯于故土的生活的人,不能不说是有借鉴作用的。
不过,没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,世界就失去了应有的精彩。宗璞总是善于发现色彩、构成要素、姿态的美。宗璞的文字很精炼,常常是几个短句,就把一幅国画一般的景致勾画出来了。例如《燕园石寻》里有这样的一段,可以较充分地体现她的语言风格:燕园多水,堤岸都用大块石头依其自然形态堆砌而成。走进有点古迹意味的西校门,往右一转,可见一片荷田。夏日花大如巨碗。荷田周围,都是石头。有的横躺,有的斜倚,有的竖立如小山峰,有的平坦可以休憩。岸边垂柳,水面风荷,连成层叠的绿,涂抹在石的堤岸上。
大师的功夫,在于寥寥数笔,一幅画形神兼备,跃然纸上。热爱自然,理解自然,透过自然领悟文化传承,是为文者的生活。宗璞的深厚的功底,来自于博览群书,爱书如命。高龄时眼睛不好,被迫告别阅读,《告别阅读》一文,让我感受到难以割舍的痛苦。
林清玄曾说,他知道要成为一名作家,应该看太多太多的书,这与宗璞的世界,隔空应和。宗璞的精神世界是极其丰富而美好的。
宗璞是丁香一样的人。丁香自古以来被作为愁怨的象征,但是,宗璞却赋予它积极豁达的蕴含。宗璞本人是践行了自己的丁香之语的。她也是从风风雨雨中过来的,从不少文章,可以看出淡然超然的态度。
宗璞是一个能给人力量的作家。在《爬山》一文中,宗璞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哲学:“要知道,比这高得多的山我也上去了呢,无非一步步走而已。”
宗璞的散文里,万物如人,意味深长,美不胜收,妙趣横生,这来源于她博大的心灵。喜欢宗璞散文的从容,这本书里面,不少是宗璞晚年的文章,老者的智慧造就了她的从容恬淡。年轻时候,容易浮躁,宗璞的艺术世界,让我体会到了人生竟可以如此地沉静而深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