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:
你还好吗?日子过得真快,转眼就到父亲节了,而你也走了一个月了。往年的这个时候,我都开始张罗着给你选礼物了,T恤?鞋子?出去吃一顿?什么都不要?那怎么行,给你个红包吧。而今年,我忙乱着四处探访给你安顿个新家。
每年的这个时候,天气总是潮湿多雨,空气中隐隐的霉味,对于我俩这样的太阳控,是有多抓狂。前天出门晒的衣服,下班回家发现又被淋湿了,好气呀!如果你在,总会记挂着帮我收回,折得整整齐齐,笑眯眯地问我有没有太阳味。
腿上的蚊子包又被挠破了,以前在家我总是怪你,家里几个人,就我俩招蚊子,我俩的血型是有多香甜?大晚上的,一个手执电蚊拍忽忽生风,一个大呼小叫着左拍右打,然后你就给我你买的特效药,说包止痒包消坨,我说味道臭臭的,总是很嫌弃的涂一点点,是挺有用的。前一阵我买了一个很贵的灭蚊灯,晚上幽幽的亮着荧光,然而并没有什么用,我还是被咬了。翻出我药箱里的无比滴和青草膏,想起你买的那个药叫什么名字我都没问过。
菜店里长豆角已经上市了,我从小就爱吃豆角煮米饭,虽说简单,可偏就很少做饭的你做的最好吃,既有锅巴又不会糊,每次我连吃两大碗后又叫嚷着减肥。去年7月到马坡岭培训,有一天下午提前下课,我悄悄溜回家里吃晚饭,老妈伶着桶在院子里浇她种在花盆里的辣椒苗,见我回去就指挥你煮豆角米饭,我脚搭在茶几上看电视,过一会儿又跑去厨房给忙乎着做饭的你们拍照,夏日的黄昏光线尚好,你穿着个大汗衫,回头留给我一个宠溺的笑,你总说我从小就好伺候,根本不需要什么大鱼大肉,一碗豆角米饭就打发了。可如今吃一碗父母亲手做的平常饭菜有多奢侈?
以前小时候你们单位的人都说我走路像你,忽忽生风的,从背影看简直一个样子。其实我长得也像你,还随了你的小酒窝,可为什么人家都说腰背挺直、满头银发、一脸慈祥的你是个帅老头,而没人我是美女呢?
我是你四十岁才得的满女,听说出生的时候只有猫唧那么大。月子里就生病咳嗽,你心疼得整晚整晚抱着我来回地走轻轻地拍。那时条件没现在好,可老远打来的牛奶,家里的苹果,别人送的小鱼,全部都给我一个人吃了。你背着我,去医务室打针,去露天电影院看电影,去接上夜班的妈妈回家。你给我启蒙了中国神话故事,我总是问你姜子牙为什么自己不当玉皇大帝,菩提老祖后来为什么不认孙悟空。你给我买娃娃头雪糕、电子手表、自动铅笔、双肩书包,给我买洋气的大红色女士小单车,八五年代记忆里,有个骄纵的小姑娘笑起来是有多开心?
那些记忆甜蜜而遥远,十几二十岁求学的时光完全都被忽略掉。只是那天给你收拾衣服,发现了一件白色背心,已经泛黄了,一眼认出是我大学时代运动会得的奖品,专门跟同学换了男式,假期带回来送给你做礼物,没想到你居然保存了20年。
你和妈妈帮我带孩子,分工合作各得其乐,一个负责做饭喂饭管睡,一个负责洗衣游戏讲故事。外婆好严厉,只有你总护着,我们都说你最没原则,不管孙女听不听话,家里唯一一个永远只会讲好话从没打过骂过她的就是你。其实他们忘了,你也是这样把我养大。
最后的岁月里,我每天去看你。有段时间,你积极地想恢复行动,我让你给我比手势,你就认真的跟着做一、二、三、四,六和八,还艰难着比划出OK和耶,像小时候你带我一样。那天你胡子好长没人给剃,我笑你,白胡子老爷爷是谁,你点点自己说就是我嘛。我巴巴地送来一堆饭菜,你只吃两口就不要了,我训你,你闭上眼睛说吃不进。你整晚不睡觉,你很不乖。
一年前,带你和妈妈去梅溪湖,你还穿着红色T恤,骑在单车上精神矍铄。生病后,你丧失了自由,最后阶段不能行动,不能说话,不能吃饭,眼睛也不睁。就像歌里唱的,父亲写完生命的散文诗,已经老的像一个影子。而在离开我们之后的现在,你终究还是恢复了青春和自由吧!
这两天,妈妈已经学会了用平板打麻将了,虽然报错的时候居多,但她赢一盘,我就奖励十块钱,好像少了点哈,不过她会打得越来越好,赚得更多的。
爸,你还好吧!翻翻电脑,这些年我用快门、用记忆留下了那么多你美好的瞬间,那么帅,那么慈祥,笑起来一对酒窝,那么温暖。爸,你要好好的啊,我会经常去看你。想你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