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放山”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,在农村特有的壮观景象,当时临近春节前,村里为解决老百姓过节期间烧草问题,集中一天时间,允许村里老百姓上山拾草。其究竟起于何时,现已很难考证。而那年我经历的上山拾草场景,时常清晰地萦绕在自己的脑海里,它像一辆负重前行的旧车,磨练着我的筋骨和意志;又象一首高亢奋进的歌曲,激励着我的信心和勇气,使我积极应对工作的困难和压力,在职场生涯中跋涉不止……
记得那是1979年的冬天,我年仅十四岁,过了腊月二十三,学校就放寒假了,农村家家户户在小孩子偶尔的鞭炮声中,忙里忙外准备年货。那个年代所谓的年货,无非是蒸点馒头、花卷和煮点平日里舍不得吃的肉等。但加工年货需大量柴草,那时村里的生产小队因饲养牛、马等牲畜,除牲畜能吃的玉米秸、麦秸、青草外,余下按家庭人口分配麦根、玉米根等。平日里老百姓一日三餐烧草显得很紧张,尤其是春节期间烧草量增大,村为解决这一问题,就安排一天时间,允许老百姓到山上的树林里拾草,于是迎接春节就增加了拾草这项不可少的内容。
我自幼就失去父亲,是当时家里唯一的男孩儿,拾草的重任自然就落在我的肩上。那时“放山”不能提前通知,主要怕老百姓提前“占领”草密集的地方,并划定“范围”多拾草。因此,进入腊月二十三后,老百姓就提前准备好耙、绳子、扁担等工具,只等哪天早晨吹哨就去拾草。而进入这段时间,我每晚都是不敢脱衣睡觉,怕哨声一响来不及往外跑。记得那天是腊月二十六早晨,天不亮,一阵急促的哨声把我惊醒,我一骨碌爬起来,拿起准备好的耙就冲出家门,当跑到村口北面的道上时,因天黑路滑,我重重一跤跌到地上,手和腿立刻钻心地刺痛,我顾不上许多,跌跌撞撞跑向树林里去“占地方”,周围彼此招呼声、“刷刷”地拾草声不绝于耳,后来的母亲也和我一起紧张地拾草。说起拾草,那可是个既累又脏的苦差事,要弯腰满身用力还整得浑身是土,在外面寒冷,拾草人身上大汗直冒的冬天,那种滋味没经过的人很难有深刻体会。渐渐地,东方泛出了暗红的光芒,我吐了一口带有浓厚泥土的黑吐沫,看看手时,因自己当时跑得急,手被地上硬硬的冰土刺破了好几个口子,血已经黏在手套上,腿上也划破了小口子,但我没有把它放在心上,又低头干了起来。临近中午,草拾得已经差不多了,我和母亲将草捆起来,我用扁担往家里挑,每次不用走到半路,汗水就顺着后脊梁和裤腿往下淌,伤口也格外疼,但我总是咬牙坚持。就这样,到了傍晚,我挑完最后的一趟草时,路上已基本没有人了,半天多时间,我挑了八趟草,走了二十多公里的路。晚上回到家,我浑身像散了架一样,用母亲准备的热水洗脚,母亲看我红肿的手、肩膀和起泡的脚掌,眼泪充盈了眼眶。我匆匆洗了脚,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很高的日出了……
不知不觉,时间过去了三十多年。参加工作后,在为客户办理业务岗位,有时面对客户的不理解,我始终微笑认真解释;在文秘岗位,加班加点写稿件甚至通宵达旦我无怨无悔;在管理岗位,我积极主动,想深想细每项工作,尽量前瞻完美。我知道,是那年苦涩的放山经历,历练了我不怕吃苦、敢于担当的责任,锻造了我迎难而上、奋发进取的向上品格。
随着社会的飞速发展,现在,液化石油气、沼气、管道煤气和电等环保洁净的新能源已飞入了百姓家庭。随意走进村的哪个树林里,看到的是满地枯枝、凋零的树叶和泛白的野草,尤其是每年清明前后,抓好森林防火成了各级各部门一把不松的重要工作之一。是啊,昔日的“放山”拾草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野,成了远去的风景线。但那年的“放山”经历却清晰地印记在我的脑海里,那哨声、那浑身的疼痛、那艰辛的步履恍如昨日而挥之不去,我知道,它是我永期不能丢掉的宝贵财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