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84年离开韶关,每隔几年我都会回去。韶关已由一座山清水秀的山城演变成一座繁华的大都市,但在我心里,却依然是记忆中的那座充满灵性、绿色成荫、到处都是青石板的小山城。
据说韶关很久以前是除了广州以外广东的第二大城市。一说韶关源于丹霞山的韶石山,去过的人都说那很值得一去,最著名的阳元石、阴元石,充满了男性的阳刚和女性的阴柔。虽然有些让人看着脸红、不免想入非非,却也不得不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!还有惟妙惟肖的童子拜观音、拇指峰、僧帽峰、玉女拦江等,这些都是后人看了以后加以想象的。一说在汉代设曲江县时,便以韶州为县治。后因城北四面环山,军事上“一夫当关、万夫莫开。”商贸上“一吏当关、万物难出。”于是被商贾们称之为韶关。除了丹霞山,韶关周围,有大大小小很多山头,黄岗山、马鞍山、紫薇岩……读书那会,我们都是步行前往,顺着长长的铁路线,一群人打打闹闹倒也不觉得路途遥远。寻找山间的奇异树根回来做盆景,在山洞中探险,湖中泛舟……累并快乐着。
清晨、韶关城中两条蜿蜒的浈江和武江往外冒着朦胧的雾气,他们兄弟俩或湍急或缓慢,在南郊处汇合成北江,再流入长江。于是韶关城的两个重点中学,除了一中,就是北江中学了。北江中学校园比一中大几倍,树木很多教学楼也比较新,没有一中古朴的老教堂。学生大都来自郊县,所以相对于来自城区及附近厂矿的一中学生来说也更加刻苦。每年的高考两所学校犹如打擂台,85年我们毕业那年,一中终于扬眉吐气第一次战胜了北中。透过晨光,依稀可见两岸树影婆娑、榕树根须被风轻抚、飘荡着……夜色笼罩的江边,夏日孩子们被大人带着在游泳,初三那年我们的体育老师是个帅帅的青年,很多次带着我们在江边跑步却不肯带我们下水,无论我们如何软磨硬泡。
少年时代,虽然成长于韶关城,但大部分时间困在一中,一心只读圣贤书。早晚、周末就如笼中鸟,四处地扑腾。出校门往左拐,好像是北门吧,在市委附近有一家餐饮店,炭火上摆着一排长长的铁制小锅,白稀饭噗噗地冒着热气、翻滚着,我习惯让服务员放些姜丝、瘦肉末、皮蛋,搅拌后丢一把葱花倒入碗中,配上一份鸡蛋肠粉,满足我对美食的所有愿望,也顿时让我的胃暖和起来。现在这种小铁锅和现做方式已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煲,但却没有了那种热腾腾的鲜味和心心向往的饥渴。也正是这些早餐,让我爱上了韶关的早晨,有一种思念叫皮蛋瘦肉粥。现在的早茶增加了很多花色品种,但总是冷的虽然看上去冒着热气、吃到嘴里却再也没有那种味道。还有就是同学家的猪杂炖萝卜,小肠洗得很干净,完全没有味道,猪肝软软的、猪肚脆脆的,舀一勺放入口中,总是贪婪地迅速吞下去,然后才慢慢开始嘴嚼,品尝它的味道。我就奇怪了,这几种东西明明是有气味的,为何却是极清淡、爽口,还很有嚼头呢?或许是配着的萝卜吧,一股清甜、吸食了猪杂的油腻和异味。而学校食堂,永远的猪肺青菜汤,却不忍回忆;一口大缸、猪肺沉在缸底、缸面零星油花、漂浮着几片绿菜叶,慢慢地变黄,被我们称之为刷锅汤。
北门应该说是个比较繁华的地方,靠近浈江,在河边一条青石板路旁,布满了私家小院。说小院,因为大都只有二十来平方,门是那种广东特有的木栅栏,一尊稍高于室内的白色石块门槛。室内是水泥地板还是本色泥土我已记不清了,缓步迈进去,一间小客厅、一间只有一张床大小的卧室,然后是小小的院落,围墙上种满了花花草草。很多人家的小院搭了一些板子遮风挡雨兼做厨房和卫生间,邻居们喜欢在小院隔着围墙聊天。同学的闺房是一个木制的小阁楼,爬上去只能半弯着腰,我和她喜欢躺在床上看小说,聊天,那会三毛和琼瑶是我们的最爱。穿过长长的青石板小路来到江边,台阶上、凸起的石块是城中妇女洗衣的阵地,落日余晖洒在江面上泛着波光,此起彼落的木棒捶打衣服的声音构成一副极美的晚霞图。北门附近还有一所中学,是四中吗?再往北就出城了,五里亭、十里亭,我的寄宿同学很多是附近挖掘机厂的,一路去串门,萝卜糕、过年的油炸饺子、小麻花,多年以后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