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夜里,闲来无事翻翻书,读到“名与身孰亲?身与货孰多?得与亡孰病?甚爱必大费,多藏必厚亡。故知足不辱,知止不殆,可以长久。”我沉默不语,陷入长时的静思。老子这两段话的大概意思是:名利和身体比起来哪个更重要?身体和物质比起来哪个更珍贵?得与失比起来哪个才算有害?样样都要,必然导致大失,取藏的越多,所遭的失也越多。故知足的人才能长久。
中学时,常拿那句“少年壮志当拿云”来要求自己,也把那句法国谚语作为自己的座右铭:顽强而勤勉的人永远会百尺竿头,更进一步。太多清冷孤寂的灯烛之夜,在一张又一张试卷上鏖战。太多寒风凛冽的早晨,坐在冰冷的教室里以“少年中国说”的情怀去朗读。偶尔出门小跑一会,也只为给冰冷的身体增加一些体温。
我那时总是相信愚公移山,也会被人定胜天的鼓励而热血涌动。太多的成与败,太多的矛与盾,让我渐渐深知“庖丁解牛”的道理。如今,我渐渐摆脱了疯狂的日子,更倾向于自然。
许多的得失都付之以笑了,太多的所谓的成绩都在我的心里成落花流水了。我已经不再兀兀穷年,我知道,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恒。世间万物终是“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。”
知足,不等于不努力。我只是希望能够掌握事物发展的规律,把握“度”的界限。虽然不能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”,但山水的灵韵和文字的芬芳越来越让我的心充盈起来。
不再像当年那样“知其不可为而为之”,生命的得失只有寸心知。我虽然没有“千秋一寸心”的感叹,但我已经深深懂得给自己的生命留白。福不可尽享,罪不可尽受。在平常的日子里有了张驰之心,能感觉云卷云舒,花开花落,就是莫大的幸福。让一种清莹的情怀伴我旭日东升,也伴我黄昏日落。
可以长久么?似乎也不需要,只要活在当下即可,善待他人,善待自己就好。
一位朋友搬了新办公室,虽然新,却是太阳无法照进的地方,他有些轻微的沮丧,却又无奈。我站在他的窗前,看着在球场上奔跑嬉戏的孩子,看着他们阳光般的表情,不觉笑起来。这里正对着一个篮球场,我说:“你每天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风景呢?”他笑了起来。
许多事已经不可更改,我们唯一的是改变自己的心境,让心灵阳光起来,这也是好的。当然,也毋须把“知足不辱,知足不殆”当教条,生命是一个过程,懂得进退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