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生在大山里，山下有条小溪。老人们总吓我，说落水鬼化变成小孩子喊你游泳去，然后扯进深水把你淹死做替身。小孩子听了，心怦怦直跳，很害怕，不敢下水了。所以人到中年，仍然是只旱鸭子。也进过几次泳池，套上救生衣没味，脱了救生衣照样浮不起来，手忙脚乱地打水，越打越沉，喝了好多脏水。
某天，我不记得哪一天了。应该是大雁南飞，寒潭清泠的季节，天色微暗。我心血来潮，想起天门山下仙人溪清澈见底，适合练习游泳，就踩单车奔过去。就是那次，竟然有感觉了，可以浮起来！那感觉，就好像梦见自己长了翅膀，在地面扑腾良久，最后飞起来了！非常激动。受此鼓舞，加上减肥塑形等功利性目的，我成为市内郊区泳池的常客。
泳池，酒店与小区的，都不标准。下水的人多是带小孩的堂客和处于变音期鸭公嗓的学生，两个字概括，乱游。就像我们中午物理学过的布朗分子运动，毫无规律。后来尝过标准泳池的滋味，就有点除却巫山不是云了。
姿势开始并不是大家都说会的狗爬式，而是自由泳。必须游得快才不会下沉，所以扑腾几下就精疲力尽了，最长能游二三十米。仰泳是最省力的，上回我们行组织去普吉岛玩，安达曼海含盐度是太平洋的四倍，可以完全浮在水面上……但据说仰泳是老年人和体弱者的最爱，再加上方向感难把握，于是就弃而不用，和大多数人一样用蛙泳。我学蛙泳是很偶然的，而立之年第一次下标准泳池，是在东塘工人体育馆。大大剌剌的跳下去，发现50米是那么的长，半路就没劲了，有种快溺水的慌张，咕嘟喝了一大口长沙水，差点变成东塘鱼了。镇定后看到别人都在蛙泳，就有样学样的模仿起来。姿势是非常的不标准，竟也破天荒地蹬了100米。于是我发现蛙泳的好处了，兼仰泳、自由泳之长而无其短。蝶泳我不会，也没兴趣。
什么事刚会时很有成就感，遇到瓶颈，就兴趣索然了。蛙泳可以轻轻松松的游个一公里，但我喜欢的自由泳总觉得没力气。是不是人到中年，身体机能在走下坡路？还是我整天坐办公室，缺乏锻炼？2012年托曹伟哥的福，我时常去国防科大蹭泳，部队高校条件真的好啊，要啥有啥。总量包干是1500米，一个自由泳过去，一个蛙泳回来，气喘如牛，歇息，15个来回，在这样的水平上徘徊了好久。当时伦敦奥运会，孙杨1500米自由泳破纪录，我想以目前的进度，什么时候实现1500米的梦想？慢慢来，一步一个台阶，我暗自想……国庆期间受刺激了，旁边一个学生模样，在大叔面前打了鸡血针似的，一转一转的没玩没了，我算了下居然自由泳划了2公里多。我当时想，我应该不止100米吧，于是突然，我发现自己也能游1500米了。确实，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！
隆冬时分，除了报纸上的长沙嗲嗲娭毑冬泳湘江外，泳馆已经冷冷清清，虽然室内常温，池水恒温。活动少，胃口好，夏天好不容易减了一点肥废于一旦，明年春暖花开从头再来。其实，冬天游泳是很合适的。我们都有体验，好久没运动，突然打场羽毛球，保证第二天腰酸背痛，走路像腰间盘突出复发，但游泳不会，听说还可以促进血液循环什么的。更重要的是，经过长距离的水之按摩，再洗个热水澡出来，被清澈的冬风一吹，觉得每个毛孔都清理得干干净净，无比的舒服。那家伙，就好像寒冬腊月，下了一场暮雪，农村老汉在亲家那喝了自酿的苞谷烧，吃完狗肉火锅，打着冒油星的饱嗝儿，捂紧破羊皮棉袄，踉踉跄跄的家去。家里，老伴已经在炕上暖脚等着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