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州,水绕着山,山依着水,这个江南小城,让我魂牵梦绕。多少次,梦中总有一个挽着一个发髻女子,身着红色旗袍,撑一把粉色油纸伞,一步一步地闲走在柳子街的青石板上,婀娜多姿,淡定而从容。
零陵,由一座古城墙进入,傍潇水而建。这里有朝阳旭日、迴龙夕照、蘋洲春涨、香零烟雨、恩苑风荷、愚溪眺雪、绿天蕉影、山寺晚钟等美景。三十年里,已经忘了多少次循着这些古迹,多少次默默的驻足,感古人所感。多少次,感慨几千年前柳宗元面对同样的景象,心情是如何的复杂,十年流放在此,此情此景,遥望北方,圣上是否还能想起被流放的柳宗元?或许暗暗地留下眼泪,或许面对如此美景,举杯邀明月,洒脱释然。青青潇水,浮桥、渡桥还在吗?还有那静静地在阳光下憩息的鸬鹚,长大了吗?水晶巷的酱板鸭至今香味犹在,深深的巷子里,充满了生活的气息,人群络绎不绝。还有那心底中的永州血鸭、东安鸡……
懵懂少女,在这里寂静地成长,浓厚的文化底蕴,让我谦卑的成熟。穿行在这座历史遗留的城市,总让人觉得渺小,上至舜帝娥皇女英的传说,下至柳宗元、周敦颐、怀素这样大家,让人肃然起敬。这个似乎被遗忘的古城,每每会被问起它在哪,总会耐心讲起柳宗元,讲起《捕蛇者说》开篇第一句话:“永州之野,产异蛇也,黑质而白章……”。历史成就了柳宗元,柳宗元成就了永州,十年,漫长而短暂,谁也很难猜透他的心路历程。
为了寻觅永州有女书,十七岁轻狂的我,约上几个朋友,江永江华探寻之行。在山路盘旋之后,我们终于达到女书发源地——江永,看到了我们期待已久的文字,简单、饱满而斜斜的文字,惊叹着它的神奇。作为行外人,我们只能看明白它的形状,很难看懂这字里行间的意味。
当地导游告诉我们,这种文字只有五、六百字,主要流传于江永地区潇水流域的农家女专业的一种神秘文字,这些文字主要记录在手帕、扇子、布匹等女性用品上,只有女人使用,男人是看不懂的。当地还有一个风俗,当女子去世的时候,会将这些记录着女书文字的物品,烧毁随葬。因此,当最后一代女书老人的去世,女书行至今日基本上已经处于灭绝的状态了,今天能看到的女书实物也相当罕见了,庆幸的是这些文字被学者们关注着,开始受到保护。走在女书博物馆中,行走在文字和历史的时光中,恍惚置身于一群瑶族女人中,身着瑶服,头插银饰品,坐在阳光下话着家长里短的事,我们说着神秘的话,绣着神秘的文字——女书,欢声笑语,其乐融融。
车子把我们载入千家洞——千年瑶族的发源地。对于一直生活在南方的我们,总不免对这样开阔的视野惊叹,良田遍地,欣欣向荣,惊叹之余又多了一份感恩,感恩在我生活世界外,还有这样一片开阔的视野。车子缓缓前行,我们进了上甘棠。仿佛走进了一副天然的山水风景画,整个村子依山傍水,坐东朝西,东边有屏峰山脉,日从山升,村前环绕清澈的些沐河,河与村子的结合处是高大的风火墙,把整个村子保护在墙内,风水闭合。上甘棠村是晚清建筑,有严整的纵深布局,整个村子中轴对称。所有的房屋都是典型的湘南建筑特色,每个屋舍都有大面积的青水墙面,冠以起伏变化的白色腰带,缀以门庐、漏窗。上房屋四周是突起的码头墙。这里没有一个现代建筑,整个村中都用青石板铺着的路,干净而古老,行走其中,恍如隔世,我亦在此时分不清此时此生。
从屏山脚下走到村子的尽头,有一天然石亭,名为月坡亭。古驿道穿亭而过,古往今来,迁客少人多从此地入两广,踏着这样的古驿道,憩息在路边的石凳上,此时的我少了古人远游的苍凉,更多的是对这种田园般的生活的羡慕,对这种桃源般乡居生活向往,他们生活在这里,日出而耕,日落而息,远离着那已经高度繁华的都市。静静地坐着,心灵回归,心绪飞驰,直到我们静静地离开。
永州,这个神秘的城市,这个书一样的城市,鲜活而明亮,魂牵梦绕着我,多少次,我化身一红衣旗袍女子,撑一把粉色油纸伞,行走在永州的街道,行走在古代的时光中,这样的梦一直都在,昨天,今天,明日依旧在,我愿沉醉在这梦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