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一个生活有规律的人,喜欢早睡早起。
像往常一样,6:30分,我准时从家里出发,从小路走到秀峰公园里去散步,时间一般是30至40分钟左右,而往返路程却不到3里路。可以说,慢吞吞地犹如一只大蜗牛,我喜欢这感觉。
走到东门刻着“秀峰公园”的假山时,我朝右拐进山,从这里起可能才算是真正的秀峰公园吧,反正潜意识是这么认为的——由这里进去后,就是郁郁葱葱大树和充足的氧气。穿过蜿蜒的水泥公路,大约200米后,一个分岔路口映入眼帘,往左可到南门,往右是北门,往前一条直路出去,是消防队,平常我一般不走这条路。
这时,在假山的左边,在益师附小一墙之隔的一只公园垃圾桶前,一名乞丐吸引了我的眼光,尽管我是一个视力只有0.1的近视眼,他站在那个圆圆的黄色的“食堂”前扒拉的动作依然聚集了两米之外我的眼球。那只垃圾桶敞着很大的口,散发出些许异味,几只黄色的、红色的塑料袋撑在上面,在确定了没有食物或者可能被同伴捷手先登后,他毫不犹豫地走了,或许是习惯了吧——这年头,经济不景气乞丐也跟着倒霉。
虽然我看不到他失望的表情和内心闪过的哀怨,但不难想象。同情心霎时驱使我作出反应,我一边跟着他走,一边迅速从口袋拿出10元钱,用右手向前递出,并用本地话对着在右前方行走的他说:“嘿,等一下,给点钱给你去买东西吃。”出乎意料,竟然没反应。他继续往前走,佝偻着身躯,几绺黑灰的卷发毫无生气的趴在秃顶上,一套灰黄色的工作服上依稀有黑色的斑块,而他的脚下拖着一双绿色的军鞋之类的胶鞋,却发出一阵“吱吱”地响声,而不是那种柔软、轻飘的声音,在这个寂静的清晨,犹如拖着一只皮箱。
看着他的背影,每一步都那么吃力,以至缓慢的速度正好融合了我散步的节奏。捏着那张10元钱的钞票,我没有放弃,或许,他是个外乡人,听不懂益阳话呢?“喂,你停一下,我给你钱,你去买食物吃吧?”我用自认为标准的普通话大声说道。然而,他依然没有反应,任凭这大声贝的招呼在小道上回响。
看来,他是铁定了心不需要我的帮助,继续独自蹒跚向前。我决定要达成我的愿望。这样,小路上一前一后,一左一右走着两个人,步调一致却只能听见他那沉重的拖着走路的声音。一对恋爱中的男女依偎着慢跑过来,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,正如某位前人说的,幸福的人都一样,不幸的人却有着各自的不幸,这个乞丐他是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的?生活变故?精神疾病?或许他也曾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?再不,说不定沦落前是一位有着很好的经济基础的成功人士?正如他的漠然,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。
约8分钟后,我们走到了交岔路口。我不知道他将往哪个路口走,但是我知道,他只有往左边即南门走,进入秀峰西路,才能最快的买到食物。莫非他是个有“尊严”的乞丐——我姑且这么认为吧,又或许他精神有问题,无法理解人的正常举动呢?那我只能领先他一定距离,当看到有包子和矿泉水的地方,给他买上一至两天的干粮,这样就达成了我的心愿了,也可以按时回家,我可不想打破每天散步时间的规律。
冷漠而倔强的他再次未能如我愿。他的方向很明确,就是向前即消防队方向,那需要走上很长的时间才能到街上。我冲到他面前,在距离80公分的地方停下来,对着他那腊黄而松驰的脸,突然觉得有点面熟,可能在这一带看见过他,又或者乞丐们都具备着相似的表情吧!乞丐的神态,犹如阳澄湖的螃蟹上烙着统一的标签。看着他浑浊的眼睛,我大声说:“跟着我,这边走,”我用左手指向左边,并向右手指朝向自己张开得很大的嘴巴,夸张地做着吃东西的样子示意他跟我来。然而,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方向,鬼晓得他是否真的有“路线图”?
我像探求宝藏般地被他的脚步牵引,走上了最不喜欢走的路,因为这条路上住着一些人,还有一个什么厂子。对于他的态度,我有些失落同时还夹杂着恼怒,为什么执意拒绝我的一番好意情愿挨饿呢?——我并非施舍而是诚心诚意要帮助你的。
一阵震耳欲聋地男高音,将那曲《青藏高原》从一个破喉咙里撕扯出来,恣意地扫荡在林间小路上,一句又一句地扰乱着我的心。我手里一直捏着那10块钱,若有若无的想着那乞丐,听着那拖着走路的声音就这样走着,只不过由开始我跟着他,变成了现在我带领他,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,或许要20分钟以后吧!我这样想。
走过那个工厂约30米的时候,突然,那个熟悉的脚步声消失了!我猛然回头,果然刚刚还跟着我的他,一下子不见了!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人间蒸发了。我迅速往回走,不能让他走散了,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,不能前功尽弃!走到工厂门前10米左右时,我看见工厂门边站着一个人,穿着灰黄的衣服,是他!他在那。我高兴极了,大力向他招手,像见到了好久不见的老友,我叫他过来,还举着那张10块钱的票子朝他挥动,再次示意跟我走。看到他无动于衷,我只好迎上前去,不料,在1米外,我看见“他”抽着烟,狐疑地望着我,仿若在看一个精神病人,哦,这或许是那儿的门卫吧!我略带尴尬而悻悻然地走了,往回去寻找他。然而,他的确人间蒸发了,我把仅有的两条小岔路都找了一遍,结果无功而返。
我无精打采地走在了回家的路,走得比往常还要慢,一路上,他的背影,拖着的熟悉的脚步声,手里捏得发热的10块钱交替萦绕在心头……或许,它会永久地烙在我的记忆深处。
此时,一轮金色的阳光从云层中喷薄而出,发出耀眼的光芒,温暖地照在我的身上,我的心一热,不知不觉中挺直了腰板,跨开步子往前走,我希望在这样一个清晨,这个落难的乞丐会找到需要的食物和衣物,希翼更多的人伸出援助之手,用一点绵薄之力来温暖一颗颗失落绝望的心,毕竟,黑暗阻挡不了黎明的到来。(益阳农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