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”,每当清明节来临,我的心中就涌起一阵莫名的感伤,内心深处那条脆弱敏感的感情防线在想起父亲的瞬间顷刻崩塌,悲伤的情感如决堤的潮水一发不可收拾。
我的父亲是家乡中学的一名高级教师,他的一生没有什么丰功伟绩,也没有过什么惊天之举,有的只是对我们儿女的谆谆教诲、悉心呵护,有的只是对他人的理解宽容、帮助尊重,有的只是对工作的勤勤恳恳、无私奉献。憨厚老实的他在教师岗位上默默无闻的工作了一辈子,培育了一批又一批的栋梁之材,然而年迈的他却从来不为自己着想,直到退休的时候还是家徒四壁、两袖清风。我的哥哥姐姐比我大十几岁,很早就成家立业了,年幼的我就成了父母的掌中宝。在母亲去海南照顾姐姐小孩的那几年时间里,我和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。父亲每天在上完课后就匆忙赶回家为我做饭洗衣,在三伏天打着扇子为我驱蚊纳凉,在寒冬腊月把我的双脚夹在自己的胳肢窝为我保温取暖。而我却从来没有为父亲做过些什么,有的只是为父亲没有为我买一件好衣服而发脾气,有的只是为父亲不准我每天晚上看电视而激烈争吵,现在回想起来不禁为我当初的无知不肖后悔莫及。
“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孝而亲不在”,每当回想起父亲健在时的音容笑貌,我就无法控制住自己脆弱的泪水。曾经一直相信好人会有好报,但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不得不憎恨苍天的无情、大地的无义,父亲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病倒了,而且更让人心痛的是,父亲患的是脑血栓。父亲患病以后,虽然经过及时的治疗,慢慢可以下床走路了,也能吃点米饭了,但是智商却退化得像一个三岁小孩一样,生活已经不能自理了,吃喝拉撒都需要有人照顾。我当时又在上大学,无法每天照顾父亲,因此所有生活的重担都压到了母亲那柔弱的肩上。母亲是坚强的,她并没有因为父亲的患病而对生活失去信心,母亲把照顾好父亲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工作,而我也在每天祈求上天保佑父亲的同时努力修完了余下的大学课程。
我终于大学毕业了,我终于可以挣钱养家了,我要用自己辛勤的汗水去为父亲创造美好的生活,我也怀着无比欣慰的心情开始了人生新的旅程。但无情的老天又跟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,父亲又病到了,而且一病不起,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了,父亲已经等不到我要为他争取的好日子了,一辈子辛勤劳累的他再也无法享一享他不肖儿子的福了! 还记得父亲最后一次犯病的时候,我正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,可是不知不觉的,父亲的身体慢慢的斜躺下来,口吐白沫,我当时就蒙了,感觉大事不妙,我用尽全力把父亲扶到床上躺着,打电话给母亲和姐姐快点回来。此时的我已经预感到些什么了,我的内心焦急不安却又无能为力,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的害怕感觉渐渐强烈起来,我是不是就要失去我最亲最爱的人了?
在父亲住院治疗的日子里,我一直陪伴着他,我也每天都祈祷着上天能大发慈悲,让父亲快点好起来,但现实却是那么的残酷,让人心寒,让人心碎。由于父亲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动能力,每天的大小便就成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,最后医生决定插一根排尿管到父亲的膀胱中用来辅助排尿,说来简单,但是这种方法让父亲所遭受的痛苦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。看着父亲在病床上痛苦挣扎我们心如刀绞,真的希望能够分担父亲的这些痛苦,就算是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也好啊,可是我们再也等不到这种机会了。经过几天的治疗,父亲并没有有好转的迹象,反而由于精力的不断消耗,父亲也由开始时的痛苦呻吟慢慢的变得悄无声息了,我们只能从他那圆睁的眼睛中感受到他正承受的痛苦。每当此时,我就不停的问自己:为什么好人还要遭受这么多的辛酸与痛苦?
时间一天天过去,当千家万户都还沉浸在欢度春节的喜悦之中时,我家却在为父亲长时间不能动弹以至于背部肌肉不断溃烂而忧虑。父亲每天都要打几瓶点滴以保证基本的营养,我们也开始不断帮父亲调整躺姿,但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父亲的生命了。然而此时长辈们却提出了一个我们怎么都不能接受的意见:停止用药,让父亲平静的离去。可是血浓于水,我怎么都不能同意这种做法,他是我父亲,你们怎能感受到我失去最亲最爱的人的悲痛?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痛啊!但现实是无情的,父亲在一个阴冷的清晨还是离我们而去,去得那么平静,去得那么安详,就像一片洁白的羽毛从蓝天白云之上慢慢的飘落到大地,无声无息,没人在意,但是却在我的心中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!
清明时节雨纷飞,难忘慈父苦与累;
多少辛酸多少泪,人前欢笑人后悲。
谨以此文献给养育我、爱护我、培养我的尊敬的父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