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下着大雨,我和几个同学依然如约赶到了杜甫江阁对面的余记小聚,席间有同学提到新生开学了,我才猛然意识到又是九月了。是啊,又是一年开学时,我已不再是象牙塔里的学生了,开始了职业生涯,而今迈步从头越,二十年寒窗往事却仍历历在目。
从刮风下雨依然一双解放鞋跋山涉水的小学、初中生活,到面黄肌瘦仍旧秉灯夜读的高中日子,到在农田里收到大学录取的消息,这个过程真的是非常的艰辛,所谓“寒窗”莫过于此。
六岁的时候,父亲带着我和幼儿园的满分试卷去镇上小学报名,却因年龄不够七周岁而被拒之门外。总算到了七周岁,报名合格了,也从此开始了我刮风下雨、寒霜飘雪的天气依然“一双解放鞋闯天下”的九年义务教育生活。
十六岁,初中毕业,我被衡东县欧阳遇实验中学高中部免试破格录取。从此,我要坐车到遥远的县开发区上学。记得为了节省车费,每次学校放月假,我都没有回家。后来有一天,我正独自一人在食堂的角落享受着仅能裹腹的午餐,突然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声,抬头看到母亲拿着一罐剁辣椒站在眼前。母亲说我有两三个月没有回家了,她路过这里,特意带了剁辣椒来看看我。那时,我除了热泪盈眶之外,真的想不到该说些什么。
十九岁那年,我顺利考上了大学,尽管和理想中的院校有差距,但我仍然是考上了大学。“十年寒窗无人问,一朝题名天下知”,虽然与“天下知”的科举题名无法可比,但考上大学也足够让我远近闻名了,因为我成了那个偏僻山村的第一个正牌大学本科生。收到大学录取的消息,我们那个山村骤然像炸开了锅一样的沸腾了,恭贺之声不绝于耳,父母也因此望乡尊重。
录取通知书和县青年志愿者基金支助的一千元,抹去了我心中与理想有些许差距的阴影,尽管在意料之中,但仍有点激动。回家的路上,我开始了对大学生活的构想和憧憬。将录取通知书和一千块钱支助基金交到父母手中时,母亲露出了微笑和鼓励的眼神,父亲却是一脸的沉重。到了晚饭时候,父亲终于说出了他的顾虑:到那么远的山东去读书,坐车不方便、不安全都在其次,最重要的是肯定会加重经济负担。那一刻,我方体会到填报志愿时的年轻冲动所带来的沉重后果。
在乡邻和亲友的簇拥下,在父亲的执意坚持下,我和父亲踏上了北去的列车,开始了三天三夜的硬座苦旅。烟台的秋天较之我们南方的秋天又显得格外凉些,正好我可以和父亲挤在一张床上睡觉而不会太热。父亲盯着手续都办好之后,第二天吃过早饭,就告诉我要回家了。送父亲到校门口,在那棵寒风中飘着黄叶的老树下,我看到他眼睛里盈满了泪水(后来听母亲说父亲回来的路上哭了,但在我面前忍住没有流下泪来),听他口里说着“不要再送了,好好念书”。那个时候,我开始意识到父亲已经老了,也才真正体会到父母二十年的含辛茹苦!
“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烛成灰泪始干”多用来形容令人尊敬的老师,事实上,父母对子女的深情更把这句诗的意境发挥到了极致。回首二十年寒窗,父母的二十年的含辛茹苦、抚育之恩、关爱之情,又岂只是这句诗所能概括呢!
古人云:滴水之恩,当涌泉相报。面对比山高、似海深的父母恩情,我除了感恩,除了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外,还能怎样报答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