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的巷子是如此的幽静,和车水马龙的城市隔绝开来,它有着自己的节奏和速度。阳光在那村姑的针线里小心翼翼编织着,生怕弄乱了这巷子的纹理,老屋现在只有外公外婆居住,墙上的青苔死死地贴住了每一寸光阴。
因为忙的缘故,我已二十多年没回过老屋了。离开老屋时我还是不懂世事的懵懂少年,再回老屋时我已到深谙世故的不惑之年。见到老屋,我恍然有“别梦依稀忆逝川,故园三十二年前”的感觉。
老屋的后院苔痕深绿、杂草掩映,四周飘逸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,安静得令人感动。我深深体味着其无声无息中释放出来的沉郁、绵长的历史质感。一两只细小的虫子,从草丛间纷纷飞起,吻醒枝头的风景,许多发黄的往事,便如溪流沿着记忆的裂缝流动出来,虽壁垒分明,汉河楚界明晰,仍兜兜转转地走了出来,氤氲在我心间,构成鲜明而醇厚的浓浓情愫,让人敬仰动容、感慨不已。
回忆老屋里亦喜亦忧的日子,眼圈还是忍不住红了又红,进退得失与不离不弃都有了答案。老屋的岁月是安详的,她不再是一个抽象的时间术语,她有了某种气息。虽淹没了往事的尘埃,但一些记忆依然寻我而来,如月下斜伸的新篁,枝叶上纤细出许多故事,又如同经年没有鞋屐踩踏的闲阶,浮上几层寒瘦的新绿,一旦被唤醒,一汪心事便尽述人前。
零星的故事如历历可辨的花纹出现了断层,不知从哪里断了,又不知从哪里连接起来。只有屋角那一从青苔记得,这里,曾发生过什么。
外公外婆的房间几十年如一日,仿佛依旧一灯如豆般简朴。外婆挽着整洁的发髻,外公手里的酒杯,还有他们身上衣服发出肥皂和阳光的味道,那种蜿蜒的香味,顺着门缝绕至我们的鼻翼,躲都躲不开。这些香味把我带向记忆深处,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近在咫尺……。弥漫着一层盎然的古意和悠远的老屋,在一个人的仰望中,潜伏着一种无形的力量,那种生死不渝的维系,唤醒我坚守下一段人生的信心和安心。
老屋,是一个可以忘掉时间的地方,一处连同自己也可以忘掉的所在。在这个疲于奔命的年头,她长在苔痕渐深的岁月里,经历着每一个平凡的流年里,海棠依旧,物我两忘,不光辉亮丽,却默默地散发着内心的芬芳,被我们长久而眷念地记住。